-惊花-

堂前燕 第三十八回

     虚竹这些日子被困在冰室之中,每日被童姥灌下大鱼大肉,他只是逆来顺受,除了念经,便是睡觉。这一日睡梦之中,忽然感到怀中一阵暖意,鼻间飘来一阵幽香,并非佛前檀香,也不是鱼肉菜香,只是清清淡淡,似乎是白茶香气,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熟悉,不自觉地放松下来。

  

  迷糊之中又觉有一样温暖的物事靠在怀里,他一惊而醒,下意识伸手摸去,着手处细腻温暖,如同暖玉,竟是一个不着寸缕之人,虚竹大吃一惊,问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那人却依旧沉沉睡着,没有醒来,虚竹鼓起勇气推了推:“前辈,是你么?”

  

  暗室之中,只能看见那人一头乌发披散在背上,身姿颀长,绝非童姥。虚竹一推之下手指触碰她肩头,指尖竟触到一个细小的疤痕,似是极快的剑法洞穿肩膀留下的剑伤,将养月余,已经淡了许多,虚竹的呼吸忽然一顿,随即猛地急促起来,受了这样剑伤的人,他曾见过一个。

  

  可那人怎会出现在这里?微弱的光透过层层冰块落在怀中人的身上,映出她优美的肩颈,纤腰不盈一握,曼妙如春山起伏,这……分明是个女子。虚竹脑中轰鸣阵阵,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了出来,手掌不知不觉已按在女子肩头。

  

  女子微微动了动,似要醒来,虚竹却全然未曾发觉,他所修习的少林禅功已尽数为无崖子化去,定力全失,心中说不得的情绪翻涌上来,情不自禁地靠近,颤抖着双唇,俯身去吻她的伤痕。

  

  那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,反身扣住了虚竹的手,厉声道:“什么人?”

  

  童姥将李秋水孙女脱得赤裸丢到虚竹怀中,便到了二层等着看好戏。忽然听见下面动静有异,心里起了嘀咕,无声无息靠近,只见冰床上空无一人,正诧异间,脚下踩到个柔软物事,低头一瞧才见是虚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,身上的僧袍也不见了。

  

  童姥吃了一惊,正欲察看虚竹伤势,突觉脑后劲风袭来,忙回身拦挡,来人一击不中,化掌为爪,两指探作鹰钩直扣咽喉,童姥连撤三步,闪身避了开去,心头却是一惊:怎么这李秋水的小孙女出手如此刚暴凶狠,若非姥姥久历战阵,这一手已足以一击毙命。

  

  抬眼望了过去,只见那女子身披僧袍,长发飞舞,黑暗中露出一双怒极欲狂的眼。童姥冷哼一声,天山折梅手施展而出,去擒女子手腕,谁知她竟不闪避,反倒右臂一送,她是个成年人身量,臂展修长,手腕被扣时,左手早已拿住童姥肩膀,扣肩锁颈,内劲疯狂倾泻,直冲童姥左肩云门穴。

  

  童姥神功未复,又一时托大,哪知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精通擒拿,又这般老辣狠戾,拼着右手受擒,以伤换伤制住了自己要穴。她本已有六十岁时功力,根基深厚,两股真气在体内相撞,一时却难分高下,登时胸口一痛,松了女子手腕横拍她胸口,女子竟不松手,右手得脱,拇指与食指迅速扣成凤眼状,重拳冲在童姥脐中神阙穴。

  

  这手型别名凤眼锤,穿透力极强,专门打穴泄劲,一击便破童姥气海,童姥脉伤血阻,痛得劲力尽泄,却仍运足了真气拍在那女子胸前,一口热血登时喷了童姥满脸。

  

  但她肩上的力道却无稍减,手臂仍被死死锁住,云门穴处内力汹汹,卡住童姥真气运转,以童姥功法之霸道,都没想到她居然能坚持到现在,早该功力泄尽了才是。但那女子连声闷哼都没有,右手往上一拨,点在童姥前胸正中。

  

  童姥神色大变。

  

  此为膻中穴,任脉之会,人之气门。重击之下,哪还留有命在?

  

  但她神阙遭破,五脏震动,除非重新运功,再难拍出一掌,更何况此时云门受冲,真气运转迟滞?心中懊悔不迭,只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,今日竟要命丧仇敌孙女之手,岂不成了天大笑话?

  

  正在生死之间,点在童姥胸口的手指一松,那女子直直倒了下去。

  

  原来她被童姥一掌打晕,醒来时已知自己不是对手,便强催内力,只为能速战速决,此时真气耗尽,已失去意识。

  

  童姥多年未吃过这等大亏,回过神来已出了一身冷汗,忙去看倒在角落的虚竹,只见他受了当胸一掌,掌力凌厉至极,若无北冥神功护体,早已丢了性命。童姥怒道:“这小丫头,找死!”先将虚竹扶起,以内功为他疗伤。

  虚竹苏醒过来,忍着痛楚低声恳求道:“前辈,请你不,不要伤她,那是……慕容公子。”童姥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她内功精深,目力远超虚竹,一看之下才觉眉目熟悉:“你怎么认出来的?“虚竹道:“小僧……听出来的。”童姥恍然大悟:“我就说一个金枝玉叶不会这般凶烈,原来是姥姥抓错了人。这慕容公子仿佛很有名气,怎么竟是个姑娘家?”

  

  虚竹偏头,见慕容复倒在地上,惊道:“慕容公子!她怎么了?”童姥冷笑:“死了!”虚竹呆若木鸡:“你杀了她?你杀了她?!”童姥不耐烦道:“她自逞强,受了姥姥一招天山六阳掌,耗尽内力晕过去了。”虚竹忙求道:“前辈,你救救她!”

  

  童姥哼了一声:“这丫头出手狠辣,差点害了姥姥性命,救她作甚?”

  

  正说话间,慕容复手指动了动,醒了过来,黑暗中见童姥与虚竹坐着运功,勉强撑起身体,想要再以命相搏。她浑身赤裸怀中醒来时,便觉是奇耻大辱,此时听出是自己几次相救的虚竹和童姥两人,更是又怒又恨,喉头一甜,呕出一口血来。

  

  虚竹听见动静,喜道:“慕容公子,你醒了!”忙起身走到慕容复身旁,伸手想扶她起身,见她身上披着自己的僧袍,才想起自己上身赤裸,不由脸上阵红阵白:“慕容公子,之、之前……”慕容复嗤笑一声:“少林高僧,戒律森严,慕容复今日见识了。”

  

  只这一句,虚竹脸上血色尽消:“慕容公子,小僧绝不是有意冒犯……小僧只是……”心知慕容复一定深恨自己轻薄,又惧又悔,已经落下泪来:“如若公子恨意难平,取了小僧这条性命就是。”

  

  童姥插嘴道:“没出息的小和尚,你哭什么?是你不听话,要回什么少林寺,姥姥想诱你破戒,才逼你吃肉喝血,把她扒光了丢到你怀里的,只可惜阴差阳错,绑错了人!”

  

  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
  

  慕容复静静听完,目光落在虚竹脸上,话语间已无恨意,却也毫无怜悯:“她抓我来,利用我诱你破戒,又何尝不是利用你羞辱我。互为鱼肉,互为刀俎,不去恨执刀人,我恨你有何用?”

  

  虚竹如遭雷击。

  

  他生怕慕容复痛恨自己轻薄,从此视己如仇,万万没想到她如此漠然,浑然把自己当做了羞辱她的死物,竟觉万念俱灰,浑身发抖地倒退几步,忽然纵身疾往坚冰上撞去,砰的一声大响,跌倒在地没了意识。

  

  再睁眼时,头顶伤口已被裹好,僧袍也穿在了身上,慕容复衣衫完好,坐在一旁调息,忽而睁眼望了过来:“醒了?”

  

  虚竹捂着头慢慢坐起身来:“慕容……”

  

  话音未落,冰窖中响起“啪”地一声,一记响亮的耳光已打在虚竹脸上,这一掌又快又重,掌风似刀,虚竹还没反应过来,脸颊上迅速凸起了清晰的掌印。

  

  慕容复冷冷道:“自戕性命亦是佛门大戒,你不知道么。”

 

  

  

  

  

  ……先滑跪。

  我懂大家想看什么,不过按照性格来讲,

  这种情况下西夏公主会贴贴梦郎,

  大燕公主只会是哐哐两掌。 

评论(36)

热度(64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